2008年9月29日 星期一

有 情 天 地

不同世界的第一次接觸, 總是懾人驚心的。

        一九九三年我到西雅圖不久, 從華盛頓大學宿舍搬到學校附近的一幢木屋, 租了一個小房間。住屋前的十七街是一條由栗子樹濃濃鬱鬱拱覆而 成的大道。栗子樹的樹葉, 尖呈圓形, 有點類似鵝掌木, 比鵝掌木大很 多。 五指張開, 像卡通影片裡的胖手掌, 風中沙沙搖曳, 彷彿在向人招手 說: 「 嘿, 我是栗子樹。」是個「 閒夢遠, 南國正芳春的季節。」我無意間發現住屋窗外一株小小的栗子樹, 它肥肥的掌葉經常撫拍我的窗, 於是, 我知道有小東西居住其上。

        某個周末午後, 我在擦拭窗戶時發現窗檻的溝槽上塞滿了一粒粒的栗子, 栗子上還留有清晰的齒痕, 覺得有趣, 便把它們都挖下來, 攤在窗台上。次日早晨, 看看窗台, 空無一物, 再檢視溝槽, 發現栗子全又整齊地 被塞回溝槽裡。雨, 細細地灑在青草地上, 我胸中有一股小小的歡樂正冉 冉醱酵著。 風斜, 雨歇, 我放了幾粒花生米在窗台上, 然後, 隔窗坐在桌前看書 。未久, 那株小栗子樹搖了起來, 一隻小松鼠現身窗台, 很快地拾起花生, ,掉頭奔回樹枝上, 倚著樹幹大吃起來。我又放了一把花生, 幾秒鐘之內, 栗子樹又快樂地搖起來, 牠又下來了。這一次, 牠就坐在窗台上, 大搖大擺地吃了起來。這時我已將窗戶向上拉出一道小縫, 待牠吃完, 我又從小縫丟出兩粒。牠馬上去拾, 雙手捧著, 臉上盡是幸福與滿足, 藍天之下, 盡興地將殘留在鼻尖上的花生皮輕輕撥去。

        這時, 我的臉幾乎是貼在玻璃窗上,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凝視松鼠的表情, 我看到一隻好幸福 的松鼠。當牠吃完, 抬頭發現我貼在玻璃上看牠, 牠竟更加靠近我, 頭低低地, 開始了我們之間的第一次「交談 。」「再給一點吧。 」很謙卑地。「知道嗎? 你已經吃了十多粒了。」 「再捨一點啦, 拜託啦, 」更卑屈地。 「不行, 改天再來。」 「再捨一粒都不行嗎? 我看到你手上那一包啦。 」 始終不死心地。 「不行, 不行, 回家去。」 我把手一攤, 搖搖頭。

        接下來的一幕更叫我觸目驚心, 只見那松鼠隔 著窗, 使盡全力開始抬我的窗戶。一包花生米正誘惑地躺在牠隔窗的腳前, 看來牠想把窗縫弄大, 再取花生。當然, 牠是般不動那扇沈重的木窗的, 幾經嘗試, 牠洩了氣; 不僅洩了氣, 還生氣, 還重重地跺腳。我眼看著牠 , 抬窗, 失敗, 生氣, 跺腳, 一顆心不可抑制地擁緊了牠, 我竟是這樣狂 喜地邂逅一個與我的生命樂章交疊的生物。多麼熟悉的舉動呵。失敗、沮 喪、跺腳, 我的心澎湃不已, 但理性卻攔阻我打開那窗, 理由是--野生動物 , 我怕被咬。 我只好假裝在桌前看書, 以為牠會走, 沒想到牠竟鐵了心, 賴皮到底 。先是跺腳、搖尾巴, 看我不睬, 後來竟張開整隻手臂貼在玻璃上。那樣 子看來有點滑稽, 若有人走進我房間, 會以為窗上掛著一隻松鼠標本。

        我轉身瞄牠, 牠便擠眉弄眼。如此貼了好一會兒。「這樣子乞討是太恬不知恥了。」我在玻璃上指著牠的頭。 講完, 心裡想想, 自己設計引誘小動物, 幾顆花生米看盡別人的掙扎, 難道就知恥了。 心一軟, 低頭仔細看牠, 才發現是她。她貼在玻璃上的前胸, 有兩排粉紅色略腫脹的乳頭。「你有寶寶嗎? 難怪你那麼餓了, 乖乖, 你是需要營養的。」我又撒了 一把花生給牠。

        牠便是我的好朋友--MOMO。我們的邂逅是無語的, 但我卻完全明白MOMO的表達。無關乎文字, 無關乎語言, 能懂, 是多麼歡樂的事。松鼠銀行我約略知道窗邊那棵栗子樹上住著兩隻松鼠, 但另一隻似乎非常害羞, 總是派MOMO來討花生。那一年朋友從台灣寄來好大包的花生, 朋友以為美國沒有帶殼花生。我有了充足的花生, 便在窗台上開起銀行。我不再與MO MO討價還價, 只在黃昏時, 在窗檻溝槽上填上幾粒花生,就算是MOMO存了 栗子, 生了花生利息一樣, 取走的, 如數補足。那陣子, MOMO很快樂, 左右跺腳時, 尾花似乎更蓬大。

        樹上的另一隻松鼠, 經常與MOMO玩在一起, 但卻不接近我。我由他們 「經常玩在一起」 以及「共棲一樹」 這兩件事, 認定他們是夫妻, 公的取名為POPO, 是那個以為美國沒有帶殼花生的朋友取的。我的松鼠銀行只有兩位客戶, 門市冷清, 卻也營運得穩穩當當, 直到那個不幸秋季的來臨。正當學校秋季課程開始不久, 我接獲媽媽病倒的消息。匆匆回台, 一去五個月, 再返回西雅圖時, 我失去了親愛的媽媽, 失去了清朗的笑聲, 失去了教職以及下半年生活預算的大半。

         當我在冬日灰灰的天空下再度返回我的松鼠銀行, 發現栗子樹全都褪去了綠葉, 光禿禿地哆嗦在濕冷的寒 風裡。再晤MOMO, 久別重逢, 欣喜不已, 乍見雙方都是風塵僕僕的模樣, 雙方都不明白對方的經歷。她照樣來領花生, 我也繼續給, 只不過, 不多時我竟也嚼起松鼠銀行的 「庫存」。我的生活開始陷入困境, 愈來愈籌不出學費, 課愈上愈少, 最後竟只能旁聽幾門課並借散文回家看。於是, 接下來的一季, 我天天坐在窗台上看散文, 肚子餓了也去挖松鼠銀行的金庫, 到後來, 銀行竟宣告破產。MOMO忙碌地穿梭在濕冷的簷下, 偶地跳上來,數那已剩寥寥無幾的 「本金」 。

        那個晚冬, 我們都很悲傷, 也許實在是因為沒有食物, 連一向靦腆的PO PO也躍上窗台, 雙腳併攏靜靜地望著我。冬日的雲泊得很低很低, 我從PO PO蒙了厚厚一層灰的鼻子, 理解了他的無奈與悲傷, 眼淚滑下來, 隨手掛在光禿禿的栗子樹上。爭奪 松鼠銀行倒閉之後, 由於天候漸漸暖和起來, 只見MOMO又打起精神飛躍 於十七街上的栗子林間。此時離栗樹開花、結果還有大半年之久, 我懷疑 她根本是出去打劫, 想想, 野生動物總是有牠的謀生技能, 我只好這麼安慰自己。

        但, 天剛方曉, 我又一次被窗外尖銳的叫聲吵醒時, 我便知道她 又在做那件事--翻垃圾。 我住屋後院立著一只大垃圾桶, MOMO有時也會去翻翻殘餘食物。那一 日, 當我拉開窗簾時, 一驚真是非同小可。眼前十多隻黑森森的大烏鴉將 瘦小的MOMO團團圍住。烏鴉們鼓翅恫嚇,宛如武俠小說裡電光劍影的圍鬥。 這場垃圾爭奪戰眼看就要慘不忍睹, 我正想飛奔去解圍時, 不期然, 一團 小小的身影箭步搶在MOMO身前。是他, POPO。由於男主角的登場, 鴉兵們 更加扯著沙啞的喉嚨, 幾乎是聲嘶力竭, 將西雅圖冬日灰濛的晨曦扯得更 加紛亂詭異。

        在這場充滿狂野, 腥味的爭奪戰裡, POPO表現了他大無畏的 [護妻] 精神, 高舉雙手, 有來有往地向眾鴉反擊; 冷不防還殺出重圍,到 垃圾桶下撿兩粒小小的果子, 丟給遠遠躲在角落的MOMO。這場晨間爭奪 戰, 看得我心旌獵獵、震撼不已, 也對POPO的英勇感到折服。 喬遷 露水漸薄, 陽光日趨抖擻, 春天的腳步近了。當我接獲朋友打算貸款購屋的來信時,窗外MOMO的家被砍了。我急急飛奔而出, 問為什麼砍這棵 樹。伐樹工人說樹根盤住地下水管, 非砍不可, 於是窗邊這株小栗子樹便 被連根拔起。

       不多久, 我知道MOMO搬到十七街上的一棵大栗子樹上。她不知去哪裡 撿了個麥當勞的紙袋子, 又向我要了個塑膠袋, 也是麥家的,平平鋪在樹洞 裡, 露出長長的紙袋尾巴, 隨風飄盪, 讓人遠遠就看到麥當勞M 的字母, 彷彿是MOMO家的門牌。醜醜的, 倒也寫意。又過了數個月, 當栗子樹抽了芽又開了花時, MOMO又搬了一次家。這 一次, 她的品味顯然進步了, 選了許多枯枝與乾葉, 紮紮實實地在另一棵 大樹上築了一個古典味十足的新巢。我想這次的高度, 正好可以讓小倆口 清清楚楚地俯瞰青草地上知更鳥貼地爭飛的好風光。

        我始終沒有離開十七街的木屋, 幸運地找了份工作, 繼續去上我愛上 的課。整個夏季, 我坐在草地上看海明威, 並全程盯完MOMO的築窩工事。 意外地, 發現看松鼠們奔馳於樹林間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事。MOMO的腳彷彿 踩在紅孩兒的風火輪上, 滴溜溜地滑過我的頭頂, 彈向陽光閃爍的藍天。 我的心也踩在牠的飛輪上, 攀著初夏和風的裙裾, 在花雨紛紛的林間恣意 迴旋、翻騰, 縱情嬉戲。突然間, MOMO忽踩剎車, 把我猶自耽溺的心拋在 一株清麗的野百合上, 自顧跌坐而下, 樹枝波盪處, 隨手拈來小白栗子花, 用力吮那粉紅花心。見她每吮完一朵, 就伸背仰望澄淨的藍天。此時, 夏 雷輕輕地響起, 彷彿整個西雅圖的天空都迴盪著MOMO亮晃晃的笑語。

十七街的好傢伙們

牠們的紛爭與快樂就如每一個長長的夏日午後一樣地老天荒

當阿擠遇到阿潘
       阿擠是一隻流浪貓, 一身白底橘色補丁的短毛, 略為鬆垮的下腹, 臘遢的耳朵, 凌亂的髭鬚, 永遠不在乎的表情, 風中去來, 透著點落拓不羈的草莽丰采。沒人知道阿擠的實際年齡, 依照室友蘇珊的說法, 早在六年以前, 阿擠就已 經在十七街上闖盪多時。至於「阿擠」這個名稱的由來, 大家倒是有著一致的說 法。阿擠是英文「擠壓」這個動詞轉變而來的。

       十七街上二十號的這幢木屋, 也 就是我目前住的木屋, 一直是禁養寵物的。約莫在六年前, 大木屋裏三層樓加上地下室總共十多個房客, 大家共同募款認養這隻流浪貓。他們帶牠去打了預防針, 給牠掛了項圈, 從此阿擠在名義上由野貓變成了家貓。但是合租木屋仍維持禁養寵物的規定。阿擠三不五時進出我們的的木屋, 房客們給牠乳酪、鮪魚罐頭以及牛奶, 甚至有時還與房客們睡在一起。只是, 每當我們的房東比爾先生突然來訪 時, 大伙兒通風報信, 措手不及, 便從窗縫將阿擠「擠」出戶外, 這, 便是「阿擠」名字的典故。多年來, 阿擠在各種慌亂、無奈的情境下被房客們由一樓、二樓、 三樓的窗戶擠下院中的草坪(基於良知, 我們很少讓阿擠上三樓)。阿擠對於「擠壓」這件事深惡痛絕, 但牠對「被擠壓」的憎恨, 往往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房客彼得在大木屋的簷下給阿擠釘了個小窩, 飄雪的冬季, 蘇珊總不忘給牠 加條毯子;至於食物, 整條十七街都是牠搭伙的範圍。西雅圖華盛頓大學區十七 街上的人家恐怕沒有人不認識這隻橘色補丁的大肥貓。但是, 這樣一面被擠壓一 面受照拂的阿擠, 既不屑斤斤計較, 更不屑人們的施小惠。牠花了許多時間在外 旅行, 只有想回來的時候才回來。牠的屋頂上掛著一件大T恤, 正面是一隻橘色 大貓的圖案, 底下一行英文子:如果你需要朋友, 找隻狗去。聽說是一位已搬離 十七街的舊房客專程從加州寄來指名給阿擠的。看來, 是阿擠的另一位知音。 阿擠風一般地來去自如, 從不知牽絆為何物, 直到那個深秋, 直到牠遇見了 阿潘。

        阿潘是我們的新鄰居潘蜜拉女士養的貓。牠有著一身又柔又順珍珠色的絨毛 , 翡翠潭水般的眼珠波光瑩瑩。更特別的是, 牠那一對眩人的耳朵;鬈鬈的細毛 一圈圈由內耳向外捲出, 彷彿垂掛著典雅的髮鬈, 風中微微顫動, 真是雲鬢生輝, 丰姿萬千。牠的步履輕盈, 體態婷婷, 令人駐足讚歎。牠的超塵絕俗讓我們忍不 住想弄清楚牠的品種, 但問了幾位生物系的研究生, 至今仍不能確定是屬於哪一 種。理由都說不明白那兩串幻麗的髮鬈。阿潘是我一生中見過最孤絕華美的貓。

        那是個靜謐的午後。阿潘踩著繽紛的楓葉, 緩緩走過我家前院的草坪, 時值阿擠懶懶爬上石階正欲假眠的時刻。阿擠瞥見了阿潘, 就在那一剎那, 阿擠彷彿觸了電, 聳然一抖, 從背脊到尾巴直成一條線。前腳猶鉤在半空中, 目光呆滯, 身子似乎已僵成一只滿是橘色補丁的布貓。阿潘嫣然回眸, 金光下顧盼生姿。接著阿擠伸出舌尖一轉, 將嘴邊的鬍鬚全給舔得整整齊齊。牠當下做了一個決定一一 跟上去。於是, 我的眼前搖搖走過一隻新的阿擠;那步伐落落生風, 簡直堂皇得彆扭。我和三號房的路易在小陽台上目睹了這傾倒的一幕, 也目睹了高傲的阿潘在癡漢哀憐的目光下決絕而去。

       「完了, 完了, 」路易做了一個誇張的懊喪表情, 「癡情漢從此過不了情關, 」他故意在阿擠身後歪嘴怪叫。 那一日以來, 阿潘激發了阿擠所有的浪漫情懷;是那種屬於中年男子的浪漫 與氣魄, 當然, 也慘雜了一點點滄桑的情趣。阿擠的流浪生活顯然有了新的開啟 , 新的期盼, 在牠遇見阿潘之後。然而, 阿潘一如眾人所料, 不為所動。鎮日閒待屋內, 偶爾現身潘女士的白色陽台, 在燦燦陽光下獨自美麗著。「乖乖, 門不當戶不對嘛。」蘇珊輕撫著阿擠 那張風霜的臉。阿擠沒有再去旅行。斜斜夕陽裏, 墨西哥籍的路易做在石階上, 輕撥吉他, 撫著哀怨的拉丁夜曲, 阿擠落莫落莫地歪在路易的腳旁。

        接下來的幾個月常常不見阿擠的蹤跡, 偶爾回來, 我便餵牠乳酪, 抱著牠坐在石階上曬太陽。阿潘也愈來愈少見了, 想必是在潘女士的土耳其地毯上烤著暖 暖的火爐。又過了數個月。當大家意識到阿擠實在流浪了太久時, 房客們便互相詢問:「有沒有看到阿擠?」答案總是否定的。直到我第二次問到克利斯, 他才神密兮兮地說:「到我房裏吧。」 克利斯先是要我發誓不能將所見告訴房東與其他房客, 才慢吞吞在他房裏 的一個角落揭開一只大紙箱。我赫然看見美麗的阿潘躺在紙盒裏, 身邊還趴著五隻小貓咪。其中四隻與阿潘一樣, 純純的珍珠色;另外一隻也是珍珠色, 只是身上還綴著一點一點的橘色補丁。

        天啊 , 我簡直不敢相信。待我會意過來, 才發現阿擠怔怔站在我的腳旁, 無限專注, 無限深情地看著盒子裏的阿潘與寶寶們。小貓咪一生下來就染了貧血症, 愛貓的克力斯日夜照顧, 全力搶救, 仍是夭折了三隻, 倖存的兩隻包含了那隻小補丁。後來, 潘女士搬家, 把阿潘帶走, 兩隻還在打點滴的小貓留給了克利斯。克利斯決定不再躲躲藏藏, 便把真相告訴房東, 並準備搬到可以養寵物的公寓去。 阿潘在一個薄霧的早晨與女主人離去, 草莽性格的阿擠站在大街上, 讓風拂去牠的悲傷。無羈的雲在藍天遊盪, 阿擠又開始繼續牠的流浪。

人 間 喜 劇

原來, 生命的絕對與美麗, 是在於如此執拗又無可替代的獨自完成


        媽咪一向喜歡喜劇甚於悲劇。每每有人請她看戲, 她總說:「不要讓我流眼淚, 咱們看喜劇好嗎?」 喜愛喜劇的媽咪有一日撥了越洋電話到西雅圖給我, 開心地對我說:「他們 說我會好, 真的會好耶!」興奮的語調裡透著虛弱。那時, 我剛赴美兩個月, 離家前得知媽咪罹患鼻咽癌, 但在媽咪樂天的自信與家人的堅持下仍是到了西雅圖。

        在那前一年, 我在日本工作, 媽咪還與爸爸到日本找我, 在日本中部的寬闊 原野上盡興玩了一個多月。身為登山隊員媽咪喜歡爬山, 那段日子, 她走了很多 路, 穿過許多高原。媽咪在陽光潑灑的溪谷間跳石子;躺在光滑的大岩石上數天上棉花糖般的白雲;在楓紅掩映的碧湖邊吃了一個美味的陶缽便當。她對著無垠的藍天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 說:「好好吃。」然後, 一路將那個本應丟棄的陶缽便當寶貝似地捧著。她一直囔著要把陶缽帶回家, 因為小釜鍋形狀的圓缽可以用 來蒸有趣的大蒸蛋。儘管她一再雀躍地解說, 卻沒有人願意在行李之外再為她將 那隻沈甸甸的陶缽帶回去。那一夜, 她失望地捲了棉被睡去。然而, 爸爸卻在回 台灣後來信說:「妳媽仍是將那個心愛的陶缽裹在衣服裡, 讓我背了個半死。」 讀那封信時, 我彷彿看見媽咪捉狹的鬼臉。

        隨著鈷六十放射的治療, 媽咪的笑容愈來愈微弱, 我擱下電話, 連夜趕回台 灣。 我站在病床前, 看著媽咪由夢中悠悠醒來。她先是恍惚, 繼而指著我叫:「怎麼會是妳?」臉上盡是孩童般雀躍的表情。 我和爸爸、三個妹妹及妹夫們輪班看護媽咪。從媽咪住院的第一天開始, 爸便買了一本大筆記簿, 大家天天記錄媽咪病情的變化及病房中的點滴。住院以來的媽咪睡睡醒醒, 但她醒來之後純真的笑, 一再地鼓舞著我們。我 們知道她要與我們回家, 歡歡喜喜地。在日記記到第二十八天的時候, 我們隨著 媽咪由三軍總院轉入淡水馬偕醫院的安寧病房。安寧病房是專為癌症末期病患設立的臨終照顧機構。然而, 會客室結滿了採帶, 時時聽見詩歌流盪, 反倒令人覺得生機浮躍。我們給媽咪買了新的毛巾、浴巾, 換上新的剔透花瓶, 日記簿上人 人記上新的環境與新的心情。忙完一整天, 與爸爸換班後回到家裡, 拿出媽咪心愛的陶缽, 映著淡淡的月光獨自蒸了一個暖烘烘的大蒸蛋。

       日子一天天過去, 日記上的病況呈曲線形, 生活在這條起起伏伏的曲線上, 我們的心情卻是漸漸上揚的。樂觀的心性來自媽咪, 大家都這麼以為。每天走進安寧病房之前, 都會先經過走廊的一面大黑板, 黑板上記著所有病患的姓名與住院日期。這是一面很重要的黑板, 因為它總是被擦擦抹抹, 而被擦去的往往是永遠「離去」、不再回返的。我和妹妹們總習慣遠遠地駐足爭望媽咪 的名字, 然後倒吸一口氣, 跑進去親吻媽咪。

        日子到了第六十天的時候, 與媽咪 同房的病患名字已在黑板上塗抹了五次。在這一塗一抹之間, 我們對於生命去來的不可侵犯、不可拂逆, 只有怔怔地去面對。也是這樣的日子教會我們更加珍惜周遭的人, 不吝於愛。 媽咪依然睡睡醒醒, 嘴角時浮一抹溫柔的笑應許我們回家的承諾。爸爸鉅細靡遺地記下病房中的記事, 並收集媽咪使用過的每一支針筒、藥罐, 說是要做為 媽咪出院時的紀念禮物。又是連續好幾日的昏睡, 陽光斜斜灑入病房, 我們刻意替媽咪換上精神抖擻 的登山隊服, 輕輕地搖她, 「媽咪, 媽咪, 看看我們在玩什麼?」手中撥弄著媽咪 平日最愛玩的橋牌。她費力地抬抬眼, 又虛弱地閉上, 我們推了她幾次, 她只是乏力地睡去。我忍不住靠近媽咪, 透著陽光將一張撲克牌橫在她眼前:「看一下 嘛, 這是什麼?」忽然間, 媽咪睜眼一睇, 說:說「老K啦。」繼之, 快速地鼓頰吐舌做了一個俏皮的鬼臉。這個突然的動作讓我相信, 媽咪必要用她一貫的方式來個誇張熱鬧的喜劇收場。

        日記記到第七十五日時, 與媽咪同房的一位畫家姐姐終於在寧靜的深夜走了。最後一晚, 她對我說, 她夢見在法國鄉間作畫, 麥香花香圍攏身旁, 她如白鴿 一般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裡。人生如夢, 夢如人生, 我相信她是含笑走的。

        星期日是洗頭日。早晨, 妹妹們統統會到醫院來。我們常常一同在病床上為媽咪洗頭髮。不知怎地, 這件事總讓全家人感到興奮。妹妹有時候會把收音機開得很大聲, 邊哼邊唱, 邊把媽咪的頭髮抹上香噴噴的洗髮精。我將泡泡輕輕吹過 媽咪溫柔的臉頰;滿室的泡泡、音樂聲, 家人走動, 哼唱的歡笑聲, 一再地把我 拉回童年。玩得灰頭土臉後回家的我們, 被媽咪俐落地逮到水龍頭下, 水嘩啦嘩啦沖下來。爸爸聽收音機裡歌劇的樂聲、妹妹們嘻嘻哈哈的笑聲、響脆的木屐聲 偶而夾雜媽咪斥責我們的聲音。泡泡在狹窄的中庭裡旋舞, 人間歡樂的景象一再重演。星期日, 完美的洗頭日。我們不曾想過會有這麼美妙的體驗一一在病榻上為 媽咪洗髮。我們在緩緩升起的泡沫歌聲中為媽咪洗頭, 洗出媽咪淡淡的笑, 也洗走我們心中的闇淡。當我們都已漸漸習慣住院看護的日子時, 厚厚的日記簿已不知不覺記到了第一百日。

         第一百日的深夜, 媽咪讓我參與她生命中最莊嚴的一幕。 凌晨, 我們便在醫師的告知下做好準備。我和兩個妹妹親手為媽咪洗澡, 換上她最心愛的衣服、鞋子。媽咪有如睡蓮一般泊在靜謐的夜裡, 月光將她的臉、 她的眉妝漾得十分純淨柔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巨大的不可知的力量。我和妹妹們在這樣的黑夜裡緊緊盯住媽咪的臉, 如在深海中盯住晶瑩的貝放盡她最後的 光芒。我們握住媽咪的手, 讓生命中的過往如雲一般掠過;兒時和媽咪在竹籬下 第一次伸指觸摸蝸牛的甜膩記憶;媽咪捧起剛出生的小妹時那張滿足的美麗、蘋果般臉龐;生活中歡樂的媽咪、嘔氣的媽咪、捉狹的媽咪.......我們知道媽咪不 喜歡眼淚, 但是, 不捨的淚、感恩的淚卻已經奔流不止。

        這一刻終於來臨, 媽咪的呼吸漸微漸弱。此時, 我們才驚覺, 原來生命的絕對與美麗, 是在於如此執拗又無可替代的獨自完成。媽迷走了, 以她自己的形式 告別了這個悲喜繽紛的人生舞台。忽然想起醫師說過, 人的聽覺是最後消失的。我抬眼對媽咪大聲祝福:「媽, 妳好好走, 寬心地走。」不再說話的媽咪, 眉彎成菩薩般的溫柔。因著這般壯麗的參與, 媽咪讓我們對生命有了更和平、更深刻的理解。

後記: 謹以這篇文字紀念我的母親, 並對馬偕醫院安寧病房的醫護人員獻上最深刻的謝意

小鰈魚的秘密

        雨, 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初燃的街燈把春日町的點點霓虹映得流麗而晶瑩。 他小心地避過水窪, 腳步輕快地穿過狹長的街道。街道的盡頭出現了叢叢竹藪, 竹葉閃著嫩翠的水光擦過他西服的口袋。他側身遶過竹藪, 進入另一條小巷的石 板路。空氣中清清楚楚回響著他的腳步聲, 他感到一股雨後滋潤大地的神清氣爽 。接著, 他聽到水車咕嚕咕嚕的流水聲, 一抬眼, 煙一般的藍色霓虹斜斜地描著 兒童般的字跡---「小鰈魚」。
       
       這陣子以來, 「小鰈魚」總在無形中對他散發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松田達 夫, 本月即將過四十歲生日的他, 是日本一家知明外商公司的主管。他擁有一份 高薪的工作, 一個美滿的家庭, 一點點權力, 一點點夢想和一點點幽默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即將邁入四十, 達夫開始對於現實生活與思維方式有了不同以往的專注與探討。譬如, 更加重視自己僅有的一點私人時間;更加積極地 在自己老後的藍圖上投影;甚而, 常常會有新的念頭升起, 諸如想要認識住家附 近所有樹木的名稱, 一如想要掌握工作以外的人生內容, 或說一種想要擴大胸襟 的心情。
 
         一個人花了多年的歲月建立起自己的專業, 匆忙過後, 他想要更多的餘裕去關照自己。和達夫比起來, 「小鰈魚」是年輕的。「小鰈魚」的前身是一間木造 的咖啡專賣店, 原來是史努比狗趴睡在屋頂的造形。後來, 史努匹被卸了下來, 木屋前架上了水車, 水車下方的人造水渠裡養了一群鰈魚。改造的小酒館不到一 年的歷史, 似乎仍聞得到咖啡的香味。以前公司的人應酬或洽談, 總是到鬧區的 「卡門」,「小鰈魚」居然還是工程部一位荷蘭籍工程師無意間發現的。達夫向 來不喜歡應酬, 卻也習慣了下班後另一種形式的加班。他試著轉變這種無奈, 至 少學著放鬆自己。而「小鰈魚」似乎也給了他這種可以歇息的輕鬆感。

        第一次上「小鰈魚」的印象至今依然很深刻。達夫和小林在工程師彼得的帶 領下初次來到這家新開張的Pub。女店長身著一件小碎花圍裙笑容可掬地迎向前 來, 素雅的妝扮透著一般令人安心的親切感。「小鰈魚新開張不久, 請多多指教! 」女店長邊遞上拭手的毛巾, 一邊接過客人手中的外套。那摺衣服的姿勢有著年 輕媽媽體貼的味道。達夫坐在吧檯的一端, 視線正好落在大落地窗的平台鋼琴 上。一位頭綁馬尾, 學生模樣的女孩正在彈著蕭邦的夜曲。時間是晚上的八點, 還未有什麼客人進門。女孩旁若無人似的, 眼睛緊盯著琴架上的樂譜, 一遍又一 遍地彈著蕭邦, 彷彿在用功練琴。 夜幕漸垂, 女店長以一種優美的姿態劃下一根火柴, 再無聲地將每一桌的蠟 燭點燃。有如在音樂教室裡練琴的女孩挺著腰繼續練習。外頭, 雨細細地灑下來, 小鰈魚卻沈浸在一股家的溫暖氣息裡。

       「店長說晚上九點以前如果我早到便可以練習鋼琴,」達夫和彈琴的女孩交談 是在一個月之後。女孩是本地音樂大學的外國留學生, 晚上在小鰈魚打工演奏。 由於住處沒有鋼琴, 經常利用表演之前客人未集的時間練習功課。達夫是在無意間踢到位於洗手間旁的一個大橡木桶,發現小女孩原來窩在木桶的下方辛勤地寫筆記。「啊!對不起, 我不知道這裡暗藏玄機, 不!是不知道有人在此用功!失禮 !失禮!」達夫一邊道歉, 抬起頭望見一張好稚嫩純淨的臉。「一個打工的音樂大學女學生, 年齡看來不超過二十歲。」這樣的想法卻在與女孩的幾次交談之後 開始了一連串的驚訝。女孩來自台灣, 二十六歲, 擁有碩士學位, 打工是為了存 錢向博士班的野心邁進。有著水滴型眼睛的女孩笑起來特別燦爛無邪, 卻又不是涉世未深的那種。逐漸地, 他知道她叫芽兒。就如同一株全力吸取營養,隨時蓄勢待發的嫩芽。女孩演奏的休息中場, 他會走近橡木桶遞給她一杯果汁, 然後不打擾地靜靜欣賞 她寫筆記的姿態。

        當他們二人得知二人皆畢業自地方上的同一所國立大學時,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雀躍。有趣的話題拉近二人的距離。他們聊到校園的變遷, 教授上課的情形, 達夫彷彿回到二十年前的學生生活。一直到談及修人類學的一位脾氣古怪的頑固老教授時, 女孩忽然詭黠一笑:「松田先生, 你可知道山崎教授那張藏寶圖在我的手 裡!」「你說什麼?」松田驚愕地張大了嘴。 此時, 燈光忽然淡弱下來, 演奏時間到了。女孩壓低聲音對達夫說:「待會兒給你看寶圖, 」轉身走向鋼琴。 接下來是三十分鐘的爵士鋼琴表演, 女孩的指尖撩起一串清亮的音符, 帶出 一個動人的主題。「環遊世界八十天」, 這莫非又是上天給予的另一個驚喜。看著女孩細細的肩膀隨著韻律微微搖擺, 身後的馬尾劃著一道道開心的圓弧, 達夫 在「環遊世界八十天」的音樂裡盡興翱翔。

        那是封藏著他青春記憶的一部電影, 樂 聲清揚, 過往的片段也如電影一幕幕潮湧而來。蔚藍的天, 斑剝的腳踏車, 佈滿 汗水與歡樂的棒球場, 古街拐角的漫畫書店....... , 為什麼是在接觸了一個異國女 子之後, 撩起了回溯自己過往歷史的所有情緒。那種感覺彷彿是重新拾起一本曾 經在遠古以前閱讀了一半的書。書裡面有執著、有歡樂、有落莫, 當然還有山崎 的藏寶圖。 說到山崎, 山崎在S鎮的S大學裡是出了名的考古人類學教授。所有修過山崎教授課程的學生都聽過山崎藏寶圖這回事。

       「我出生在S鎮, 畢業於S大, 到 世界各地考古之後又回到S大, 畢生的心願就是要印證山崎藏寶圖對S鎮的價值。山崎藏寶圖可不只是山崎家的私家珍傳, 它對於S鎮的地方風俗史的意義是 超出想像的。」山崎的這番話幾乎所有前後期的學生都聽過。山崎的不修邊幅與直來直往的性格聽說在S大得罪了不少老師, 也成了學生口中的怪老頭, 但山崎鍥而不捨地在S大推動他家傳了八代的S鎮考古計畫。聽說山崎年年帶領學生進行勘測, 並推斷出藏寶圖的原址就是在市政府廳的下面, 為此他極積向教育局 申請開挖的經費, 然而也因此與市政府廳的人火爆地鬧開來。後來聽說山崎的計 劃沒有得到教育局的支持, 山崎憤而辭去S大的教職, 一個人跑去埃及。

      「這麼說山崎又回到S大了?」達夫盯著女孩水滴型的晶亮眼睛有如盯著一 篇精彩的故事。「五年前就回來了, 你很久沒有回母校了吧!」女孩眨眨眼道。 達夫想起二十年前剛進S大時, 校園裡考古社團人潮洶湧的盛況, 甚至有很 多學生根本就是為了山崎的藏寶圖才進S大的。現在回想起來, 自己也像當時所有的年輕人一樣對未來茫然無知, 卻又充滿放手一搏的衝勁。山崎的藏寶圖有詳細的規模、具體的寶藏, 提供了當時年輕人凝聚的精力的一個方向。「原來山崎的計劃被教育局否決, 理由是沒有開挖的價值, 因為S鎮埋的只 是庶民家屋的古物, 並非平安時代的貴族遺址, 畢竟日本的考古仍是以京都、奈 良為主。

       後來山崎不是去了埃及嗎。他離開S鎮好多年了, 卻不曾忘記了那張藏 寶圖, 多年後又帶領一批學生回S鎮重新勘測。有趣的是, 當年因不具開挖價值 的理由, 今日卻因它可以解讀庶民生活的變遷而獲支持。當然, 時間隔開了二十 年, 山崎的鬍鬚更濃更密了,」女孩說話的速度很慢, 嘴角一抹甜甜的笑。 逐漸地, 沒有應酬的時候, 達夫也會獨自到「小魚鰈」, 坐在靠近橡木桶的 角落, 點一曲蕭邦的夜曲, 在休息時段和那個叫芽兒的女孩一同趴在木桶蓋上研 究藏寶圖。「快點告訴我, 現在開挖到哪裡?」達夫小心翼翼地捲開畫得密密麻麻的寶圖。 「老實說, 這張藍圖早已不是你們二十年前看到的那張神秘兮兮的寶圖了 。這圖經過山崎一測再測, 一改再改。原來說是在市政聽的正下方, 不是還為此 與市政廳的官員大吵嗎?後來終於確定了遺址的正確位置是位於棒球場的後方 。在怪手動工之後, 已經進行到細部挖掘了。」 「發現什麼了嗎 ?」達夫問。 「大多是破碎的陶碗、陶甕, 不過, 上星期我親自挖出一個好漂亮的翡翠耳 環 !」芽兒的眼珠子跳著燦燦星火。

        那一天, 達夫在回家的路上刻意經過棒球場。站在月光下, 他果然看到一個規模頗大的考古場。這麼多年了, 山崎老頭仍繼續著他的執著嗎?而當年那個充 滿理想熱情的年輕大學生卻早已數度改弦易轍, 在一條平穩的軌道上安定下來 。走在這個曾經佈滿他全部的青春汗水的棒球場, 彷彿聽得見當年甲子園比賽 掀起的激烈喝采。奇妙的是, 在練練月光下, 他竟不可遏止地想念芽兒的微笑 。那個挖到翡翠耳環的年輕女孩, 正以同等的毅力開拓自己的前程。他不明白自 己是單純地為女孩的執著所吸引, 還是她真的已經在他平靜的生活中掀起波瀾 。他知道單身的她除了打工、練琴外, 還養了一隻叫晴雯的小鸚鵡;但他不知 道她經常對著晴雯喃喃叨听關於他的一切。她沒有忘記, 他除了商場上的能事外, 還有一手製作烏龍麵的絕活。她想像他穿著圍裙, 滿手麵粉的模樣。

周末的午后, 她把晴雯斜搭在肩上, 然後沿著葡萄園的山坡駕車兜風。她開懷地大聲問晴雯何 時會受邀去吃烏龍麵。她讓自己風一般在坡上來回奔馳, 把心搖盪到天的彼端。 因為她知道他就住在山坡的對面。 夏日的慶典隨著璀燦的煙火喧騰開來, 洶湧的祭典人潮、熱鬧吆喝的夜市小 販、奔放多彩的遊行隊伍, 把夜晚的S鎮帶入一個顛狂的狀態。處於僻靜巷裡的 「小鰈魚」仍避不掉這場熱情搖滾。人聲、鼓聲、煙火聲, 一波波急襲而來, 店 裡彌漫著興奮的氣息。三十分鐘的演奏過後, 店長走向芽兒, 溫煦地說:「出去走 走逛逛吧!難得遇上S鎮最大的夏日祭典!」此時, 站在芽兒身旁的達夫流露出 欣喜的笑。而他的笑全都投影在她期許的目光裡。

       涼風習習, 達夫熱切地在小攤上為芽兒解說有趣的日本童玩。棧棧燈籠流光 似地浮懸在無言的夜空中, 一種溫亮又朦朧的感覺圍籠上來。達夫有種回到中學 時代的錯置感。終於, 在芽兒低頭頭選購一支竹蜻蜓的當兒, 他悄悄地輕觸了她 的肩膀。那是他在靦腆的中學時代才會有的動作。 回到「小鰈魚」的時候, 已到了深夜的終曲時刻。芽兒攏了馬尾, 正想掀開 琴蓋。空氣中傳來優雅的華爾滋樂聲, 女店長柔聲說:「慶祝夏日的最後一個慶 典, 咱們輕輕鬆鬆跳支舞吧!」

        小林走過來先對店長作揖, 芽兒則對著達夫淺淺地笑, 然後主動拉起薄紗裙 裾輕輕彎腰。當達夫厚實的臂膀靠近芽兒時, 她知道時候到了, 他必須對她表示 什麼了。一個旋轉, 她的心情有如彩蝶。任思緒在輕柔的樂聲中翩飛, 她愉悅地等待 邀請。而達夫不止一次地抿了抿薄薄的嘴唇, 他的眼神沈穩而堅定, 溫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又一個迴旋, 燈光淡了下來。闔著眼的芽兒聽到了溫柔的聲音。「我們認識也有一段時日了, 非常高興認識妳以及關於你的一切。妳真的好可愛, 嗯 .. .... , 就像我妻子年輕時一般可愛。如果.... , 如果我未婚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追求妳。」 她仍閉著眼, 想像他揉麵的雙手。她不是做夢的女孩, 不是沒有預設過答案。只是, 仍然仍然好悲傷。「我的女兒讀國中了, 也學了鋼琴, 不過琴藝比妳差多了。芽兒, 抱歉告訴 妳這些, 但我的理性告訴我必須煞車。我們年底將搬家, 搬到T城, 但是我會給 妳地址, 歡迎妳來家裡玩。這個週末我和太太將一塊做烏龍麵, 請妳務必來好嗎?」

        那個週末達夫和妻子做了烏龍麵, 但是從下午一直等到黃昏, 她都沒出現 。「我們一直在等妳, 」達夫第一次撥電話給芽兒, 而且是好不容易才從「小鰈魚」的店長處探知到的。對不起......」芽兒的聲音異常傷感, 達夫的心隱隱痛了起來。「妳還好嗎?」達夫直覺是他害了她。「還好, 因為前天晴閿忽然死了, 我情緒很低落, 加上感冒, 所以失約了。請向夫人和女兒致歉。」「妳要加油!一個人在異地很辛苦, 也許是我不好, 但芽兒一定要加油!」他的口吻有一點兒像父親。「謝謝你, 松田先生, 我沒有忘記自己的野心與夢想, 過一陣子, 或許會再 去養一隻鳥。下回有機會再去你家拜訪。」寒冬終於來了, 芽兒裹著兩條圍襟穿梭於學校與「小鰈魚」之間。這一日, 陰 霾的天空下, 她正蹲在考古場用力綁緊馬靴的鞋帶, 北風呼呼吹來, 凍僵的耳朵, 隱隱聽到遠方傳來陣陣的呼喝聲。

       「芽兒!芽兒!」女人和孩子的呼聲隨著一輛大旅行車而來。一位俏麗短髮的女子輕盈地跑過來, 「妳好!我是松田太太聽達夫說妳是S大的留學生, 那天 等妳吃烏龍麵沒等到。我們正在搬家, 順路過來給妳打打氣, 」女子散發著清亮 活潑的氣息。接著, 達夫手捧著一個鳥籠伴著女兒走向前來:「這隻鸚鵡名叫桃 太郎, 是我們送妳的紀念。希望牠陪妳在日本披荊斬棘, 完成夢想。T城離此不遠, 要來看看我們喔!」夕陽漸沈, 亮晃晃的黃金彩繪把桃太郎翡翠般的羽翼染得更加繽紛迷離。夜風襲來, 芽兒將圍襟裹在鳥籠上, 似乎要用雙手圈住這短暫美麗的邂逅。拎起鳥籠, 她一步步走向空曠的考古場, 帶著笑, 她告訴自己, 以後一定要嫁給這種男人。」

快 樂 魚

        每當我的腳趾輕觸清涼的水, 在水花彈磞的瞬間滑入水中, 一股強烈翻 騰的興奮閃電般爬滿全身。我幾乎確信: 我是魚, 是一條快樂魚。 那是一種令人陶陶然的歡樂體驗。很像是在陽光下喝彈珠氣水: 成群的 氣泡擠在胃裡譁然而笑, 笑得心窩好癢好癢。水裡的快樂加倍於喝彈珠氣水, 尤其當我愈來愈相信自己是快樂魚時。在水中, 我可以浮、可以潛、可以磞、可以翻、可以彈, 這些動作都是在陸地上難以自如的。水永遠給人歡樂, 你 擁抱她, 她立即擁抱你, 以種種眩惑多變的姿態搖滾著她的柔情。 每年的夏天都在水池裡度過。冬日, 裹著厚厚的毛衣, 手拎泳衣, 泳帽 與蛙鏡, 依然到溫水池報到。不管是什麼樣的心情, 一碰到水, 整個人便晶 亮剔透起來。 玩水玩了幾十年, 其實快樂魚並不會游泳。小時候只有在海濱堆堆沙、睜大眼睛看小螃蟹在岩洞裡鑽來鑽去的經驗。

         第一次想學游泳是在高二那一年的暑假。其實也不是真的想學游泳, 而是學校有個規定, 不會游泳的人不 能畢業。「無論如何一定要在畢業前學會游泳。」 我這樣告訴自己。然而, 當我又把一個暑假輕輕鬆鬆地混到尾聲的時候, 才發現那個要命的游泳考試已迫在眉睫。 那是個豔陽高掛的溽暑天。我踩著單車, 踩著一地的蟬鳴, 滑到一家 小百貨店, 買了一件深藍色土土的泳衣, 來到人聲鼎沸的東門游泳池, 在明麗的陽光下, 我看到無數個小蘿蔔頭浮浮沈沈地擠在水池裡, 水花聲、哨子聲此起彼落, 一派夏季嘉年華的歡樂氣氛。我呆呆站在池畔一與,發現了泳衣的自己竟像一尾瘦伶伶的比目魚。

        呆了好一會兒, 注意到水池中有一對銀髮老夫婦, 他倆年歲雖大卻身手矯健, 一下子蛙式, 一下子蝶 式, 在水中任意翻騰、泅進, 花招令人目不暇給, 叫人好生羨慕。我隨著 蘿蔔頭們摘入池裡, 接著一步步挨到老夫婦身邊。「爺爺, 請問你可不可以教 我游泳? 」我仰著臉, 鼓起勇氣開口問, 臉上沾滿水珠。「好啊, 你隨我到 水池中央,。」老爺爺一臉笑容。 於是, 我跟著他走到水池中央, 乖乖照著 老爺爺的指令, 吸氣, 閉氣, 腳伸直, 發現自己就這麼輕飄飄地浮了起來「 很好, 已經浮起來囉, 現在用腳輕輕踢水。」我又照著指示踢水, 於是, 就這麼不可思議地游起來。

      「哇這麼簡單哪。」我的臉貼著涼涼的水, 滑滑柔柔的; 我的心浸在新奇的喜悅裏, 美美甜甜的。水面下, 我看到許多 鮮豔亮麗的泳衣裙裾海葵般處處旋舞, 細長如海草般的髮絲輕輕拂過我的臉頰。迎面而來的是戴蛙鏡的小蘿蔔頭潑水撲進, 並隨著律動鼓頰擠一個 得意的笑臉, 時而冒出水面哈一口氣, 再潛入水中, 在自己的小青蛙肚子 下畫一個滿意的圓。我的腳一邊踢水, 心裏 一逕快樂著, 把老夫婦丟在腦 後。但沒過多久, 我又走回老爺爺身邊。「 爺爺, 我游不遠, 一下子就沒了 。」灰心的我經過老爺爺老奶奶的解釋才明白, 原來游不遠是因為我不會像 小青蛙一般冒出水面換氣。「我要學換氣, 要游遠一點,」 我篤定地說。

       「換氣嘛, 那可是有點兒費勁, 得多加練習,」這回兒換老奶奶答話了。「那.. 有沒有比較不費勁的?」仰起臉看著天空中已經偏得很斜的日頭, 我想到第 二天的游泳考試, 那一點點茍且心態便浮上來。「有一種不用擔心換氣的姿 勢, 就是面向天空, 把頭往後仰, 全身放鬆, 手輕輕一撥就前進了,」老奶 奶一邊解釋一邊示範。我依樣畫葫蘆, 又輕飄飄浮上水面, 內心不禁驚呼老 奶奶的方法比老爺爺的好上幾十倍。這一回, 我看見淡淡的粉紅夕陽一抹一 抹地粧染著藍天, 一隊隊歸巢的燕子輕輕滑過天際。當我潑水前進時, 咕咕 的水流聲宛如滑溜的貝在耳畔悄悄留言:「游啊, 游啊, 游向撲了粉的藍天。」 我想停下來時, 便如睡蓮那樣懶懶假眠, 讓自己如葉子般浮在水上團團打轉。

        這真是個難忘的黃昏, 我快樂極了。當然, 我通過了那個考試, 以一種如卡通片裏太妃鴨的悠閒姿態從游泳池的一端划到另一端。只是, 速度太慢, 嚴重影響到全班同學的考試進度。一上岸, 就被指著耳朵訓斥了一頓。「你以為你在表演什麼? 水上芭蕾嗎? 還自行配樂呢, 每個人都像你這速度, 考 完試天都黑了。」我很冤枉, 一來我只會游最慢板的這一種, 二來我根本沒有配樂; 意思是另有隱形搗蛋鬼故意吹口哨為我配樂。後來我才知道, 自己學會的這一式, 雖不夠標準, 勉強可稱之為仰式。這種游法的確可以隨著心情的色彩自行配樂, 輕吹口哨甚或高歌歡唱。

        那個暑假之後, 我有無數次學游泳的機會, 但是, 每每栽入水中, 便陶陶 然如快樂魚奔返珊瑚礁環抱的海底, 歡騰、欣喜, 飽滿的情緒不留一點點 空隙去想學游泳這件事。一個暑假過去, 兩個暑假過去, 十個暑假過去, 我沒有學會太妃鴨仰式之外的任何泳技, 但這一式游法卻讓我快樂了十多年。奇妙的是, 我有許多會游泳的朋友卻不太會游仰式, 他們說一緊張就 沈到水裏了, 又說看不清後方沒有安全感。我想, 人都有在水中漂浮的本 能, 彷彿是對母體水鄉的依戀。當柔柔的水親吻我的全身, 我只是一逕快 樂, 忘了緊張是什麼。閉起眼, 四肢舒展開來, 如一枚青青綠葉, 隨風溜 進湖心, 旋轉著酣酣睏意, 輕眠於波紋歌唱的水床。簡單的事, 只要自 得, 便有無盡的快樂。

        後來, 我又向游泳池中的小蘿蔔頭學了一種叫「水母漂」的玩法。雙腿輕躍, 兩手抱膝, 倒栽蔥似的將頭鑽入水裏, 身子骨碌 碌地在氣泡歡騰中滾轉, 最後波的一聲, 臀部冒出水面, 蘿蔔似的在水中 載浮載沈。一樣是簡單的技法, 又讓快樂魚快樂了十多年。 類似的快樂, 在陸地上也是有的。快樂魚經常在玩完水之後搭火車去小鎮工作, 工作是在音樂教室教一群蘿蔔頭音樂。剛剛從水裏梳洗過的快樂魚, 明淨舒爽, 清涼的心情一路延淌到教室。我們認音符, 我們開口大 唱, 發現蘿蔔堆裏有不少是五音不全的。但是, 小蘿蔔頭們個個唱得搖頭 晃腦, 怡然自得。喜樂不斷俯身親吻每張孩子的臉, 認得豆芽與不認得豆芽的孩子所獲得的歡樂原來一樣多。這使得我們唱得更起勁, 歡暢得更不 需要任何理由。

        快樂魚始終沒有學會游泳, 但不曾減少玩水的樂趣。

2008年9月23日 星期二

感冒

上午還好好的


傍晚忽然全身不對勁


身體好像不是我的


很陌生的感覺


每個動作做起來都覺得辛苦


味覺 第一個背叛我


接著 是頭


誰抓著我的頭甩啊甩


然後遍及全身


關節 肌肉 骨頭


再滲透到所有細胞


唯一能做的就是睡睡睡


足足睡了14小時


身體還是沒有回來


唯一確定的是我感冒了


2008年9月6日 星期六

國小學童放學何處去?

想一想
         孩子上小學了,是多麼令人期待又興奮的一件事。當我們的孩子從學齡前的幼兒期進入小學的階段,無論在生理和心理兩方面都面臨不同的轉變與挑戰。此時身為父母親者也必須伴隨著孩子的成長調整其教養的方式,並且必須提供孩子良好的學習環境,才能夠陪伴孩子一起快樂的成長。

          一般的公立小學,在時間的安排方面,與學前托教機構有很大的不同。坊間的學齡前托教機構提供全日制和半日制兩種托育的時間,讓家長自由選擇,還有些機構為配合家長下班的時間,延長其托育的時間。但是進入小學之後,低年級學童的課程安排大部分只有半天,會隨著年級的逐漸而增加全天課的天數。一般而言,低年級(一、二年級)的學童只有一天為全天課,約四點放學,其他四天為半天課,約十二點放學。中年級(三、四年級)增加為三天全天課,有兩天半天課。高年級(五、六年級)則只有一天半天課,四天是全天課。
   
         近年來,時代變遷之下,台灣面臨社會經濟環境快速轉變,婦女勞動參與率逐年增加,根據行政院主計處「人力資源調查」25-39歲婦女就業人口已高達60-70﹪,再加上家庭組成結構的改變,使得「雙薪家庭」的數量增加,而非正式的社會支持系統網絡卻較不如從前緊密,親屬、鄰居協助照顧兒童的比例日益減少。因此,托育服務的需求就顯得相當重要。相關統計資料顯示,台北市父母對兒童照顧服務之需求,除了托兒所和幼稚園之外,就是課後照顧。由此可見,國小課後托育的需求與重要性。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如果在孩子最初的學習即建立良好的學習方法、學習態度,以及穩固的根基,對於孩子而言,將是一輩子都受用無窮。因此建議家長在做決定之前,宜先思考下列這些問題:孩子是否真正需要放學以後的課後照顧?孩子的身心狀況是否能夠負荷?何種課後照顧的方式是最適合孩子和這個家庭的?並試著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這些問題,或者是與孩子討論,共同找出最合適孩子和家庭的課後托育方式。

小提醒
        
一般而言,國小學童放學後的課後照顧的方式主要可以分為下列幾種:
一、由家人照顧。大部分是學童的媽媽,或是其他的親人像是祖父、祖母等等。在時間和作息方面比較彈性,亦可省去家長接送的麻煩,但是學習成效方面需要多加考量。

二、國民小學附設的課後照顧服務。學校主辦,民間機構委辦與學校委辦兩大類優點是放學後直接在原就讀的國民小學,接受校內安排的老師以輪流排班的方式,或是由委外的機構承辦課後照顧服務,但在受托時間方面,比較無法配合家長,大部分只提供照顧服務至下午六點。

 三 私人創辦之托育中心或是才藝班。大部分的托育中心是附設在立案的托兒所或是幼稚園之下,但是也有立案托育中心。托育中心課後照顧的時間長、配合度高,有些托育中心除了課後輔導之外,還提供各式各樣才藝課程,但其品質良莠不齊,家長必須謹慎挑選。

 四、專程請伴讀或是家教到家陪伴孩子,一對一的課後輔導,一般而言,學習成效比較好,但是相對的費用也比較高。

 如果必須將孩子送至課後照顧機構,建議家長在選擇托育中心或才藝班時,應該注意下列事項:

一、選擇有政府立案合格者。這是最基本的要求,攸關孩子與家長的權益,如果不確定立案與否,可向社會局的服務網站查詢。

二、合格師資。師資的安排必須根據相關的法規規定,適任的老師應該具備間全的人格、專業的能力和專業的素養,並且能夠了解孩子的發展,符合每個孩子的個別需求。

三、課程安排適合孩子的身心發展、能力和興趣。不是一昧的只有紙筆練習,應該能夠提供給孩子生動、有趣又多樣性的學習內容。

四、光線良好,空氣流通,最重要的是教室和活動空間的安全性。除了最重要的 安全考量之外,充足的照明,留意光源的方向,非密閉的空間,讓空氣可以對流的窗戶,以及足夠的活動空間,都是必須注意的。

五、交通便捷,方便家長接送。接送是每天必須面對的問題,最好是離學校近,也離住家近,步行即可到達,避免舟車勞頓。

六、價格合理,不會造成家庭經濟負擔。可依每個家庭的經濟狀況,做為考量的根據。


父母親如何輔導孩子完成家庭作業?

想一想
        每個孩子都是我們心愛的寶貝,可是在教養的過程,常常因為我們求好心切,過於急躁,造成令人遺憾的後果。可能是天性使然,也可能是因為後天失調,對於某些孩子而言,完成「家庭作業」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家長該如何輔導孩子愉快且有效率地完成「家庭作業」已經成為一項重要的課題。 首先,家長必須建立正確的觀念,不需要太在意考試或學業的成績,畢竟分數不能代表一切,千萬不要因為一個令人不滿意的分數,而否定一個孩子。再者,孩子的學習是一輩子的事,千萬不可以急於一時。而且要學習的內容也不止只有學校的教科書而已,要明白人生處處是學習的道理。此外,身教重於言教,想要孩子有好的表現,家長的態度也是非常重要,家長必須以身作則做孩子的良好示範。

小建議
        
要解決問題必須先發現問題,了解問題,再對症下藥。因此家長必須先觀察孩子無法完成「家庭作業」的原因何在,再針對問題一一排除,才能徹底解決孩子無法順利完成「家庭作業」的問題。 孩子的生理狀況對於外在的行為表現有很大的影響,建議家長隨時注意孩子是不是餓了?累了?身體不適?因而無法順利完成家庭作業。也有可能有視力不良的因素,造成家庭作業無法順利完成。以上的現象都需仰賴家長細心觀察。 除了解決孩子基本的問題之外,建議家長可以依照下列幾點方式來輔導家裡的孩子更快樂地,更有效率地完成家庭作業。

 一、提供安靜單純的讀書環境。一般孩子的特點與專注是相互矛盾的,因此需要一個安靜單純的環境,才能讓孩子能專心一致地做功課,不要有太多會干擾孩子注意力的東西。

二、剛入學的低年級學童在家做家庭作業的時候,建議家長最好在一旁安靜看書或是寫字,這樣對孩子的情緒有安定的作用。
 
三、慎選工具,並且留意讀書的姿勢是否正確。選擇軟硬度適中、好握好寫的鉛筆和好用的橡皮擦,可以幫孩子順利完成作業。還要注意孩子握筆的姿勢以及寫字時的坐姿是否正確,不良的姿勢會讓孩子容易感到疲勞。

四、配合孩子的個別差異,做彈性的調整。當孩子無法持續長時間寫字的時候,可依孩子的年齡和身心狀況,縮短做家庭作業的時間,休息一下再繼續,畢竟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

 五、運用心理學的「行為改變技術」原理,修正孩子不適當的習慣。先觀察孩子的行為,並紀錄下來,接著與孩子討論共同訂定計畫及獎勵的方法,當孩子一旦有所改善,千萬不要吝嗇給予稱讚和鼓勵。

 六、培養孩子的責任感。讓孩子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在安全的許可範圍內,有時候也可以讓孩子承受自然結果,千萬不要讓孩子存有「爸爸、媽媽會幫我做」的依賴心理。

 七、培養孩子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遇到疑問時,鼓勵孩子運用各種工具找尋答案,像是透過網際網路,或是查字典、成語辭典、百科全書等,也可以與其他人討論,以找尋問題的答案。家長要相信孩子的能力,不要急著幫孩子解決問題。

八、養成孩子獨立思考的能力。千萬不要在孩子一提出問題,就急於給孩子答案最好多採用開放式問句詢問孩子的想法,給孩子一個思考的機會。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方便,讓孩子一昧抄襲自修或參考書,扼殺孩子獨立思考的能力。

 九、鼓勵孩子學習課本以外的知識。學習不應該只是侷限在學校的課本。家長可以利用時間帶孩子出外走走,或是閱讀課外讀物,除了提供孩子豐富的經驗之外,並且讓孩子覺得學習是件有趣的事情。

 十、善用各種聯絡方式,經常與老師保持聯繫。透過各種管道,例如:參加親職活動、家長座談會和簽閱聯絡簿等,以瞭解孩子在學校的學習情況,必要時,可以跟老師討論,共同尋求合適的方法教育孩子。

        總而言之,家中的孩子進入國民小學就讀,實在是一件令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家長應該積極的接納隨之而來的苦與樂,伴隨孩子一起成長,並相信孩子有足夠的能力去面對各種考驗。最重要的是,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家長需要不斷的培養他的自信心、適應環境的能力,還有解決問題的能力,並且在孩子需要時,給予適度的協助以及適時的關懷和鼓勵,相信孩子一定能夠順利地邁入學習的路,並且獲得豐碩的成果。

秋高氣爽之創意義義麵

秋天最適的義義麵來了~

真的很好吃喔,也很容易做,主要是不用花很多時間,而且能夠一次吃到主食和蔬菜,營養很均衡呢!

材料很簡單,主要是配合家中有的食材,加上一點巧思,還有滿滿的愛心,很適合獨身一個人、甜蜜小倆口或幸福小家庭的飲食,希望大家都能吃得健健康康,幸福又美滿!

如欲知如何烹飪,請回應,將由貝主廚回答所提問的問題。

咖哩時蔬義義麵



時蔬牛肉義義麵 


海鮮義義麵



咖哩牛肉蘆筍義義麵




2008年9月4日 星期四

擁有你,就是擁有全世界

今天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離開醫院後,一路直奔學校,一刻也不想逗留,像是將與離別已久的愛人會面般雀躍,滿心期待。隨著公車的搖晃到站,五點十分準時出現在校門口,看著一批一批的孩子走出校門,卻未見K的身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按耐不住,找個一個看起來乖巧可人的小女孩問:「請問7B班的放學了嗎?」只見小女孩四處張望一下,回答說:「沒有看到B班的,可能還沒出來吧。」話才剛說完,看見一張熟悉的、俊秀的臉龐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那張臉似乎13年來都沒有改變過。


 


1995年的冬天,那年的十二月氣候特別宜人,陽光不時露出臉來,隨著預產期的到來,洋溢著幸福的期待。聖誕節的隔天,空氣中瀰漫著喜悅的氣氛,醫院的開刀房,一個令人期待的新生命即將到人間報到,平安、健康、充滿希望的小生命。記得離開醫院那天的場景,小小的K被包裹在天空藍有白點點的小包巾裡,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和粉紅色嘟嘟的小嘴。在溫暖的懷抱中,車子平穩的行經林蔭大道,和煦的陽光溫柔地灑下來,照著那張天使般純真的小臉,內心好滿足。這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像是過往雲煙,功成名就也顯得一無是處,所有的一切變得無所謂,因為知道「擁有你,就是擁有全世界。」